读后回想

读完此书花了两天时间,用铅笔不停地勾画,朋霍费尔在狱中的思考相当有爆发力,对我来说很震撼,有着强烈的共鸣。前半部分比较细碎,后半部分朋的文字读起来更有种临危受命的感觉,竭力为自己的全部思想起一个开头并画一个句号,提出了“非宗教的JDJ”。
在狱中,朋霍费尔思念父母,举办婚礼,和友人畅聊内心的欢愉,他认为hilaritas不仅意味着欢乐,还可以描述为“对他们自己工作的信心,一种对世界和流行观点的勇敢蔑视,一种对他们所做的一切将有益于世界(即使世界并不赞同) 的不可动摇的肯定,一种宏大庄严的自我肯定。”(121)这种hilaritas常常让我想起无条件为神而来的喜乐,但似乎更少具有宗教的性质,对朋霍费尔自己而言,又何尝不是呢?成功安慰到自己、警醒自己的话语、理论也是在安慰别人、警醒别人。在生命的最后,他反复提到“非宗教的JDJ”,这是他带给世界的最后一项遗产。
在烽火连天的20世纪,许多人把宗教仅仅当成最后的庇护所,在生存的绝境中寻求Deus ex machina(解围之神)的帮助,世界已经成熟到不需要一种宗教了。首先,存在主义者向健康完善的人证明,人类其实是不幸和绝望的(克尔凯郭尔的确如此强调),这与人根本的罪性相关,神学家也如此四处嗅出人类的罪恶以便进行宣教工作,与之相反,朋霍费尔认为JD接纳的是人本身,而非证明他们是一个被罪深深束缚的人(详见p182),并讽之为“教士式的遁词”(187)。其次,与上帝的相遇并不把人驱逐到更富激情的“内在生活”里(令我想起了克尔凯郭尔的命题“单一者直面上帝”以及“内在性”概念),S经关注的是整个的人,内在世界和世俗世界同样重要,他讽之为“把精神疗法和生存主义视为上帝之先锋的想法”(187)。
朋霍费尔通过对思想史的梳理,认为世俗世界通过肯定人和世界的自律,正把上帝从道德、政治和科学里一步步驱逐出去,但是Christianity是存在的,因为“上帝实际上教导我们说,我们必须没有他也能过得很好的人而生活”、“JD帮助我们,不是靠祂的全能,而是靠祂的软弱和受难”。在150页,朋霍费尔关于“复调音乐”的说明很形象地体现了他所意味的“Christianity”,全心全意地爱上帝,并不损害我们对世俗的狂热,以及在建立一种人和世界的自律,这种情感和生活的其他旋律是“既不相混而又独立。”
把如此稳重又充满激情的狱中沉思从头读到尾,令我回想到昆德拉在《笑忘录》里的感慨,“历史是一系列昙花一现的事变,而永恒的价值在历史之外传承着,它们是固定不变的,不需要记忆。而监狱,尽管四面都是围墙,确是人类历史的一个灿烂辉煌的舞台”,这段文字最让人联想到的还是朋霍费尔,尽管昆德拉的文字总是有着一种反讽、戏谑的意味在里面。
先和朋霍费尔说拜拜,接下来准备啃列维纳斯了,等以后再有什么想法再来拜读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