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耳语者》(1)

2019-03-25 23:51:39 <!--more-->
昨天想要调整生活作息,不要再把白天睡过去,晚上睡不着了。于是撑着一天没睡,熬了整个白天。八点出门,到图书馆坐着,一边犯困一边看《耳语者》,然后下午犯着困再回去。
周日的图书馆人潮汹涌,中文阅览室里有偌大一片区域摆着四人桌,上午这桌上四分之三的位置有人,到中午出门吃完饭,回来再坐了会,剩下的四分之一就都补上了,略无缺处。
《耳语者》是碰巧看见的,摆在阅读区域前面若干排后的拐角处,有两本。一本是破旧的,另一本也是破旧的——破得没前者厉害。想着来图书馆,存心去寻的书很难找到,不如就看看这本吧,于是就拿了这本。
这本书大致讲述的是,生活在斯大林独裁统治下的人们,在横跨数十年的黑暗中,如何被摧毁和重塑的。如何过着双重思想的生活,如何紧闭双唇一言不发,仅将痛苦以耳语的方式诉说给生命中最亲近的人。所以叫《耳语者》。
《耳语者》是私史,是口诉史,这点像《夹边沟记事》;写作编排上,先是宏观说明了某某时期的政策,造成的影响,像《艾希曼在耶路撒冷》,又具体地用数个家庭的例子来介绍各种不同的影响,于是虽然冰冷、理性,然而又惊心动魄,兼具了私史的情感力量和宏观研究的鞭辟入里。
看了前三章,一章是“1917年出生的孩子”,讲生长在没有战争年代的孩子,被训练出崇拜战争、渴望斗争的思想,因为没经历过所以不知残酷,因为受苏维埃教育所以自视为“新人”,将自己归属于党,与父母、老师区别开来;一章是“1928-1932的大转变”,讲五年计划、农业集体化、打击市场经济,农民被看作天然具有传统力量的组织,集体化的根本目的是要拆散传统力量,由于定下“富农”指标,有时村里没办法也随意拿人充数;一章是“1932-1936对幸福的追求”,因为严重饥荒和生活必需品短缺,短暂的“妥协”时期,这段里讲到苏联高层精英拥有了较好的生活,虽然如此,古拉格的人们,特别是其中修建着一条不必要的运河(白海运河)的人们,这段时间对他们仍是残酷的,“每个高台底下都压着一具尸骨”。
这前三章里就有无数突然失踪和流放,流放比如警察走进一个家庭,只给一小时收拾时间,最后往往只允许他们带着衣物和棉被上路,财产就此失去。失踪比如有人获得释放,通知家人去某某地会合重聚,家人买火车票收拾完发电报过去却被告知查无此人,于是只得退票,过了许久得知对方已经被杀——还有始终无法得知音讯,多年后官方公开档案才得知下落的。
也有逃跑。有人带着孩子从劳改营里逃出,逃到家中,却令家人惊恐,被家人劝说去自首。也有一位父亲,逃出来后去看当作家的儿子,却被后者告发,重新被抓。(这些描述让我格外鲜明地想起《夹边沟记事》)
白海运河,劳工们的口粮最初是每天100克,后来下降为每天50克,因为严寒和饥饿,遍地是死亡,也很夹边沟。
第四章是《大恐怖》,还没翻开。觉得翻开很需要勇气。
读《耳语者》,倒是不断想到先生的这段话:
所以我想,假使寻不出路,我们所要的倒是梦。但是,万不可做将来的梦。阿尔志跋绥夫曾经借了他所做的小说,质问过梦想将来的黄金世界的理想家,因为要造那世界,先唤起许多人们来受苦。他说,“你们将黄金世界预约给他们的子孙了,可是有什么给他们自己呢?”有是有的,就是将来的希望。但代价也太大了,为了这希望,要使人练敏了感觉来更深切地感到自己的苦痛,叫起灵魂来目睹他自己的腐烂的尸骸。惟有说诳和做梦,这些时候便见得伟大。所以我想,假使寻不出路,我们所要的就是梦;但不要将来的梦,只要目前的梦。
——1923.12.26 《娜拉走后怎样》
吃了晚饭,迷迷糊糊地回家了,在车上打盹。
晚上十点多睡下,睡到七点半,觉得仍困,再睡到十点半,觉得困得好些了,再又睡到下午一点半,起来,滴了眼药水。好是好些了,回过神来……感觉今晚,要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