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写,大写地

访谈者事先统一设计大纲并随机衍生具体问题,总的来说包括:被访谈者的个人情况、原生家庭情况、婚姻情况、迁来原因(拐卖/拐骗/介绍/恋爱等)、两地对比、与原生家庭和现在家庭的关系、被访谈者的生活态度以及对“拐卖/婚迁”这一事实的看法(eg 你会后悔吗?会不会觉得这件事改变了你的一生?)。

总的来说,接受访谈的妇女婚迁方式大概可以分为:外出打工认识、(自愿)经人介绍婚迁、(不知情)到当地才知情的婚迁、拐骗(以招工等借口)、拐卖(强制手段)。

在此基础上,她们的现状又大致可以分为较好(夫妻、家庭关系和谐、经济条件好、干活少)、一般(关系、经济或干活负担至少有一项不如人意)、较差(几乎所有情况都不满意)。

这两个因素极大地影响受访谈妇女对“再来一次,会不会后悔”这个问题的回答。越是自愿、知情婚迁的妇女,或者现状(相比家里)越好的妇女,整体越倾向于回答“满意”或“不会后悔”。

问题本身有的比较私密(对婚姻事实的看法类),或者一时之间不好总结,加上被访谈者性格、态度及文化水平的影响,回答大体相似,而且比较冗长,看得比较头疼。

但是这本书成书思路再粗糙,选题也是无可辩驳地好——编者本人在序中提,“……传统中国社会是一个男权/男性主流社会……妇女是一种客体化、他者化的存在。更由于在这个社会中,妇女被弱化了书写的能力、被剥夺了书写的权利而丧失了书写的机会……从这双重角度看,传统记忆中的历史是一种男人的历史,传统的书写是一种“男人讲述男人的故事”的书写,作为主体的妇女在其中是缺席的。”无论从增强妇女在历史中的主体地位角度,还是从观察和接近受害者、弱者(被拐卖妇女)的角度,都极有意义。

更难能可贵的是,访谈本身怀有一种自省。前言提到,“在访谈中,强调被访者的主体性,尊重被访者的人格尊严和主体性表述,在访谈中注重倾听而非评论,注重理解而非判断。尤其是在对......被拐卖拐骗妇女的访谈中,当她们的叙述和/或叙述的生活不在我们认知的范围中时,我们更应该认识到自己经验和知识的不足。”并举纪年之例。被访谈者大多用生肖而非公元纪年,促成访谈者的自省。

这在我看来更可贵或者警醒于态度:我们关注被拐卖妇女,固然有同情,但也要尊重她们和我们一样的作为人的主体地位,理解她们的所思所想,如果有可能的话,争取从心灵上解除她们的孤独,从物质上解除存在的困难,提供“她们需要的”而非“我们认为应该”的帮助。

但是我们都要提供注视,提供理解,提供帮助,甚至提供坚持。在现在,“有无”也许比“程度”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