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续写】看不见的城市——城市与信念:卡尔卡松

旅人眼中的卡尔卡松是一场清醒的梦,愈靠近愈遥远,它在迷雾中躲藏,又不时将棱角显现于云间,有人声称曾在连绵不断的山峦中看到过卡尔卡松,也有人说卡尔卡松就伫立在遥远的海岸线上。传说有人行尽山水,终于到达了离它极近的地方,那屋舍中升起的炊烟都拂上了他的脸庞,然而一阵风吹过——什么都没了。人们在歌谣中传唱关于卡尔卡松的一切,它那大理石筑成的庭院和门廊,被藤曼缠绕,被光阴镀上年轮,过往的繁荣被一概遮掩,那宫殿宏伟高大,世间绝无仅有,亦无来者可追。

世上从未有人抵达过卡尔卡松,但心怀信念的人总会看见它的身影,然后义无反顾地踏上漫长的追寻之路,再也没有归途。

国王凯莫拉克年少得志, 他曾踏遍万里山河,亦攻陷过无数城池,唯有卡尔卡松是他从未到达过的地方。一位预言师曾向凯莫拉克预言,说他永远无法抵达卡尔卡松。广阔的疆土圈不住卡尔卡松的身影,但凯莫拉克与他的士兵们并不畏惧命运,他以创造神的名义,以战士的荣誉起誓:他将抵达卡尔卡松,无论生死。

他们在天光微亮时启程,追随着传唱的歌谣,渡过沼泽,进入幽暗森林,一路向南寻找卡尔卡松的踪迹。中途停歇时,国王的随行奥力恩弹奏起卡尔卡松的歌谣,那时正当暮色亲吻大地,无意义的事物亦被赋予了意义,士兵们长久地凝视着南方,终于看到了歌谣中的卡尔卡松。

春去秋来,周而复始,士兵们被抵达卡尔卡松的希望鼓舞着,但他们从未真正靠近过卡尔卡松。长年的跋涉让他们疲惫不堪,战斗,疾病,劳累逐渐夺去了他们曾经年轻的气息,这一路追寻一路埋葬的征程仿佛永无止境,他们忠于誓言,但心中的信念已然灰败。又过去了许多年,士兵们依然在前行,却不再记得最初是什么让他们义无反顾地踏上了征程。光阴如同卡尔卡松的藤曼,紧紧地缠绕住他们,不断攀延生长,生灵经不住岁月消耗,老去的灵魂早已无法前行,肉体的执着终将停息。

后来,前行的人只剩下了国王和奥力恩,他们在丛林中停歇,夜色下萤火微暗,奥力恩突然恍了神,那闪闪烁烁的亮光一时间模糊成一片,像极了某天傍晚的满眼暮色。奥力恩闭了闭眼,颤抖着弹起熟悉的乐曲,他的信念随着萤火的微光升起又飘散,然后永远地飘走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回过神,若有所失地望向南方,却再也看不见卡尔卡松的踪迹。

“我的王啊,去往卡尔卡松的路途我已不再知晓。命运已经征服了我们,我们的追寻已然告败。”

注:卡尔卡松的原型出自《梦者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