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行》
读到第五章时,自我感觉对整个故事的发展与走向都有了大概的了解。无非是少年犯超乎年龄的老成,和冷静大胆的作案。桐原想必是因为被触及母亲的隐私和担心深究的调查而将断了线的不倒翁钥匙扣留在了藤村遇袭的现场。而同样的手法被用在之后雪穗对江利子的报复以及巧妙嫁祸于仓桥学姐被复制的社交舞社银行卡中。同样的手法来自一直以来被冠以几乎无所不能的男主桐原亮司身上,而从父母辈就似乎互相缠绕关系难清的两人又在游戏卡带的盗用,银行卡的复制等事件上继续缠绕纠葛。
为什么要通过男性援交这件事做契机来引入桐原对友彦无上统治与后者无上忠诚的起因?一个充满了性的故事和随意至极的心脏病发作带来的致死在强调暗色故事基调的同时远没法抵消意外带给我的遗憾与不信服。同样,奈美江的入伙也显得极为不协调。因为偶尔的关系随友人来这个派对,因为心里的难以承受而早退,又因为偶然的丢失手表,且丢失的是一块佩戴多年丢之不舍从而回来找寻的手表,继而发生了质疑小青年被小青年蛮横推到从而突然就心服口服变成犯罪团伙的一员,这对于一个有着正常工作一直身心健康的大龄女性来说,毫不合情合理。
再者是雪穗对江利子无端的恨意。作为相识已久的朋友与闺蜜,江利子一直默默地陪伴在雪穗的左右,做衬托光的阴影。而就那么一次自身绽放的机会,且与雪穗个人利害无关,就值得如此大动干戈的往死里整么?雪穗是对一成有目的性极强的好感而心生恨意吗?这与之后她对南宫诚充满目的性的接近、假怀孕和真窃听相比完全可以说毫无征兆也毫无表示;更何况,在第十一章里借今枝之口说出雪穗对一成比对他哥哥更有意思也显得无比突兀。如果是为了金钱地位,作为掌门人长子的哥哥更有利用价值;如果出于外貌性格的喜爱,那为何又不在大学的时候料理了江利子后就展开攻势呢(相反却把大好青春和第一婚交给了并不爱得南宫诚)?非要扯到爱上,从逻辑来看有对亮司的感情深么?或是说她早已成长为了一个心理黑烂,毫不同于正常人思想的女大学生?将一个病态者的所作所为描写给大家看,还用其他日常的描述把故事尝试嵌套在符合普通人生活、普通人逻辑的背景里,是《白夜行》最大的败笔与遗憾。
从桐原帮友彦摆平酒店做爱猝死之事到后来大学里桐原自学开发仿制银行卡盗钱,早已过了好几年。本来男性援交这件事虽然出了人命,但说到底,一个正常的高中男生,友彦,在这件事上是道德有罪而现实无辜的。出于对桐原的感激或者说畏惧,也不会说没有现实里的臣服与尊重。但是盗刷银行卡,且是自己易容前去盗刷这样的重大犯罪行为,凭何就能如此心安理得的去做?在战战兢兢做完后还被桐原怒斥的一个字不敢回并继续帮凶下去?哪怕是在第六章结尾桐原为了明哲保身一举多得把奈美江抛弃之后,原文写到:
“警方自西口奈美江转账的户头,循线查出某公司董事梗本宏,以盗取资财嫌疑将他逮捕,同时也以梗本为主要对象,着手调查西口奈美江命案。但从奈美江的五个户头提出的钱,目前仍无线索。款项确实是奈美江本人用卡领取的,因为自动取款机的监控设备拍到一个乔装过的女人,提款时使用的假发、太阳镜和口罩已于她的行李中找到。
看了报道,园村友彦冲进卫生间呕吐,直到胃部掏空。”
而友彦到此时仍没有任何背叛和悔改退却的意思。放着主角病态的心理和无规律的心情不谈,配角怎得就如此的忠贞不二,没有矛盾没有怨言轻轻松松的就放下道德底线,家庭与背景,去陪主角犯罪?桐原对友彦是重要的存在,而友彦的家人和其他朋友何尝不是?在如此现实的背景下《白夜行》一边给我们展现这社会里的不公、残酷与现实的阴暗,一方面又幼稚简单的梳理起完全背离主旨的理想化情节、配角人物心态和故事发展。这要不然是东野圭吾在情节创作上的力不能及,要不然就是他对背景描写的懒散随意。
第八章中,又出现了在当下符合逻辑却又在大局上毫无逻辑可言的关心:
“假的‘超级马里奥’他也卖?”
“松浦先生有他的销售网,说还有好几个跟他差不多的中间商。交给这些人,‘超级马里奥’卖个五六千元,保证几下子就卖光。”
“桐原,”友彦微伸右手,“你说过不干的。我们上次说好这实在太危险,不是吗?”
听到友彦的话,桐原露出苦笑。友彦努力解读这一笑容,却无法明白其中的真意。
“松浦先生,”桐原说,“从金城那里听说我的事,发现我是他前雇主的儿子,才想来说服我。”
“你该不会被说动了吧?”友彦追问。
桐原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上身微微靠向友彦。“这事我一个人来,你完全不要碰,也不要管我在做什么。弘惠那边也一样,不要让她发现我在做什么。”
“桐原!”友彦摇头,“太危险了,这事做不得!”
“我知道。”
友彦凝视着桐原认真的眼神,感到绝望。当桐原出现这种眼神的时候,友彦明白自己终究无法说服他。
“我也来……帮忙。”
“不。”
“可是,实在危险啊……”友彦咕哝着。
所以,在《白夜行》的世界里,作假的银行卡偷钱的严重性远不如做假游戏卖钱。。。用一句盗刷银行卡就宛如偷别人随意弃置的东西来敷衍读者,这谁遭得住?
其实这些离奇的巧合从一开始就动摇了白夜行那看似环环相扣的推理地基。从第一幕中的寺崎的车祸和与不倒翁人偶一致的嫁祸方式- 没有指纹的登喜路打火机;到最后计划已久在人家家门口胃痛呕吐的桐原。主角和配角身上发生着不是一个频率与维度的巧合。所以《白夜行》作为推理小说是令人略带无奈,但情节完整首尾呼应不忍过分苛责;而作为言情小说,显得逻辑欠缺,进展突兀,男女主对白夜之行不同的感悟看似点破了一切模糊在心里的感情,前因后果却直到最后都没有交待的令人满足。
当然,东野圭吾对一些人物心理的刻画和场景的描写在悬疑式的氛围下时不时有惊艳的效果,特别是以下的人物场景刻画:
江利子悄悄将这件事告诉一成,他却满不在乎地说:“没关系,我送你。”
“那怎么可以,这么贵的东西!”
“男人说要送的时候,你不客气地收下就好。你不必担心,我不求回报,只是想让你穿得体的衣服。”
“可是,昨天美容院的钱也是学长出的……”
“因为我一时兴起,剪掉了你心爱的秀发,付钱理所当然。再说,这一切也是为了我自己。带在身边的女孩,顶着不适合的圣子头,穿得像个保险业务员,我可受不了。”
“平常的我有这么糟糕啊……”
“坦白说,的确有。”
听一成这么说,江利子感到无地自容,她向来认为自己在打扮上也颇为用心。可是,她有点会错了意,以为高宫诚对她也有意思。他从没说过类似的话,但是,他的一些小动作、看她的眼神、和她说话的方式,让她就是有这样的感觉。
看来那是她的错觉。想起白天的事,千都留自嘲地苦笑,差一点就自讨没趣。当高宫诚说要请她喝茶时,她满心期待,以为他终于要提出邀约了。他却没有开口的样子,她才若无其事地提起待在这里的时间不多了。她想,若得知此事,也许他会感到着急。然而他似乎没有任何特别的感觉。到了新公司,也要好好努力啊——他只是这样说。
反复咀嚼朱美的话,千都留深切感到他的反应乃是理所当然。一个两周后就要结婚的人,自然不会留意一个派遣人员。他自始至终不变的温柔,纯粹出于善良的本性。
千都留决心不再想他。她起身,伸手拿枕边的电话,准备打回札幌老家。突然说要回家,故乡的父母会有什么反应?对连过年都不回家的女儿,他们说不定至今仍余怒未消。
(每每看到这儿不得不说。。千都留啊千都留,千不该万不该摊上了女主要嫁的男人。。好一个死亡flag呀)“要是我,一旦婚事定了下来,就尽可能不和别的女人打照面。”
听此一说,诚笑了。不用说,他的笑容并非发自内心。
“就算这样,万一我在结婚前有了喜欢的人,”筱冢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抬眼向上,再度看着诚,“我会先把婚礼取消。”
“即使只剩两周?”
“只剩一天也一样。”
诚陷入沉默,好友的话很有分量。
(不经要说东野对人物动作的小细节处理的令人赞叹。干巴巴的对话间参杂的诸如“抬眼向上”这样的描写让我很容易的脑补出生动形象的人物姿态。而生动形象也一直是小说家不断努力的方向)他们在赤坂的某家酒店。在法国餐厅用餐后,两人来到这里。
“应该道谢的是我,总觉得这几年来的郁闷一下子全烟消云散了。”
“你有什么郁闷的事?”
“当然喽,人家也是有很多烦恼的。”说着,千都留喝了一口“新加坡司令”。
“我啊,”诚摇着装了芝华士的玻璃杯说,“能遇见你真的很高兴,甚至想感谢上天。”
这句话可以解释为大胆的告白,千都留微笑着,微微垂下眼睛。
“有件事我要向你坦白。”
一听他这么说,千都留抬起头来,眼睛有些湿润。
“大约三年前,我结婚了。但事实上,在结婚典礼前一天,我作了一个重大决定,到某个地方去了一趟。”
千都留偏着头,笑容从她脸上消失了。
“我要告诉你此事的经过。”
“好的。”
“但是,”他说,“要在我们两人独处的地方。”
她似乎吃了一惊,睁大了眼睛。诚把右手伸到她面前摊开,手心里是一把酒店的房门钥匙。
千都留低着头,默不作声。诚十分明白她心中正激烈斗争。
“我刚才说的某个地方,”他说,“就是公园美景,那天晚上你预订的那家酒店。”
她再度抬起头来,这次,她的眼圈红了。
“去房间吧。”
千都留凝视着他的眼睛,轻轻点了点头。
前往酒店的路上,诚告诉自己,这样才对。自己以前走错了路,现在,他总算找到了正确的路标。
他停在房门前,把钥匙插进锁孔。
(第九章里的接近巅峰的重逢描写)
总而言之,我会很推荐它作为一本糅合了多种元素,且每样都还不错的杂烩给一个时间有限,读书也不太多的朋友。但非要把它剖开深究,解剖完了不禁替自己的期望而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