愧死机制和psychopath

18年的旧日记捞出来发发。
刚看完贵志佑介的《自新世界》,可以说是真诚的精神污染向大作了。扑朔迷离的感情线和相当残酷的生存理论。神栖66町基本就是一个相当符合德先生精神的地方,以大多数人的利益牺牲少数人,或者也算是trolley problem,也就是所谓电车问题,一个变体。
《自新世界》中提到的两个juvenile社会问题一个是业魔,一个是恶鬼。业魔就还挺玄学啦,类比就是切尔诺贝利泄漏超能力版。恶鬼这个还挺有意思的,是个挺经典的基于真实心理学问题psychopath的一个放大,。对于文学形象来说,psychopath无疑是个非常好用的设定,首先psychopath把很多小说当中无法合理化的人物逻辑变得可以理解,第二是因为psychopath不同寻常人的脑回路会给这个形象造成一种不稳定,从而有一种危险人物的刺激与美感。
Psycho和恶鬼都属于与生俱来的缺陷。但恶鬼有一种无法抑制的杀戮欲望。而与常人认知不是很一样的是,psychopath通常并不是充满了杀戮欲望,而是更多把别人当成工具这样的非同类。也就是说,对psychopath, 别的人类和树木和叉子对他来说并无差别。比如曾经有一个案例是一个psychopath买酒忘了带证件,就干脆杀了要求出示证件的店主,拿了啤酒走人。还有一个杀了十七个人以后说“可是世界上人这么多!(为什么要在乎这几个人呢?)”所以按照贵志大大理论,是愧死机制有缺陷。通常说来,在人面前摆着两张图,一张是人痛苦嚎哭一类的负面的情绪的,一张非常普通的,比如一个盘子,正常情感人类会首先注意到痛苦的(关于这个有一个实验设计可以证明),而psychopath们就基本感觉不到这两张差别。大逃杀里面的桐山和雄属于此类,原著描写是出生的时候某些神经被手术错误切除了,我觉得这个说法有几分道理。常人的共情机制或者empathy可能都基于大脑对于此行为的奖赏, 而他缺少这一部分机制。还有一个我觉得很存疑的人是唐泽雪穗,她基本就是周围的人除了亮司皆为工具,如果不能获得喜爱,就找到源头毁掉她,如果要结婚,就会扫清我路上一切障碍。这样,杀人、强奸来毁掉一个心智不成熟的未成年的自尊在她心里不重要。但是唐泽雪穗是有感情的,杀掉唐泽礼子的时候会难过和痛苦,在和高宫诚离婚的时候甚至堪称成全。尤其是对亮司抱有的感情近似于深刻。我倾向于她是比较socially impaired,但不是天生的psychopath。类似人设还有《香水》中的主角,他最后在广场上看着自己让万人神魂颠倒却索然无味,心里却想着那个剥着柑橘的女孩,一切的开始。这个段落甚至有点叶芝的感觉。
(“在我面对死神的时候,
在我睡到最酣的时候,
在我纵酒狂欢的时候,
总会突然看到你的脸。”)
通常在战争宣传中有一个非常常见的手段是dehumanization, 也就是说不把敌人当作人,这样不管是士兵还是普通人杀敌或者知道敌人被杀都不会有太多愧疚,因为处于社会道德准则之外,我觉得《纳粹高徒》的心态就很说明这种策略成功可能性。比如二战时期纳粹内部会把犹太人说成耗子,非常类似于史奎拉养育真理亚孩子的方针,如果对面不是同类,愧死机制在此时不会触发。说起来反战片的思路就非常与此相同,会拍摄战争双方都是普通的人类,都是某人的丈夫、妻子、父母、孩子这样置身于社会环境的定义。比如《圣诞快乐》中战争双方都要庆祝圣诞节这个设定就还比较典型。J.K. Rowling有一本我不怎么喜欢的书叫做The Casual vacancy(偶发空缺)就很典型阐述了这个事儿,即使是你讨厌的,仿佛是社会垃圾的人心理活动可能跟你差不离,甚至更为柔软细腻。而自新世界的最先开始那帮人把没有奴隶制也是基于相似理论,即objectify。咒力的人改造成化鼠可以说是于古有征了。最先搞出dehumanization这种手段的我感觉不是psychopath就是深谙psychopath机制的人。就我个人感觉,宗教(不管正经的还是不正经的)相关屠杀也是与此有关,因为塑造了神这样超脱人类的形象,导致信徒作为神在凡间的使者或者化身有权随意处置他人,属于把自己与他人从物种上区分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