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故事的故事」
麦家是一个会讲故事的人。上校在故事的绝大多数时间里都没有开过口,身后全都是谜团,借着其他人的嘴,真真假假的话里,各个方面、各个方向,上校的人生一点一点显露出来。一个故事接着一个故事,不知道是否可信,不知道是否完全,一句话讲出来,又有更多新的谜团生长出来。像野草一样,又如同肿瘤一样。很有意思的手法。上校的生活和人生是一根线,但是「连点成线」,籍由与其他的人生之线的交点被逐渐逐渐描绘出来。
麦家的文笔也好,村子的场景在一开头就吸引人,肮脏、破败而混乱。尽管在后面的故事里就绝少讲到村子的环境了,但一切都嵌在不会被忘记的背景之中,故事里弥漫着强烈的腐臭味——人性的味道。但不全是脏的、坏的,如同上校的金制手术刀,村里的人仍然敬重这个怪人,这个牺牲了许多的英雄。
其实从设定上来说,上校是一个「伟光正」的任务,但麦家把他放在一个脏的背景里,故事的谜团又用「性、下腹、阳具」这样的「低等」意象串联起来,冲淡乃至完全消除了这个形象那种「油盐不进」式的伟大崇高,把牺牲埋在别人的讲述里。隐居的大英雄、不求名利,怎样想也是一个俗套的设定。掺入了人类对性和窥私的最原始、最粗野的好奇心,乃至人类孩童「单纯的残忍」,故事里的讲述者们在讲上校的故事、在塑造着上校,上校的故事也反过来塑造着讲述者们。父亲、爷爷、老保长、小瞎子一众人物的形象,就在讲故事之中被树立起来。
麦家写了一个关于「讲述」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