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私人的雾和雨和风

特里斯卡
特里斯卡 @frozencathy
风中有朵雨做的云 - 评论

在我的成长历程中我们几乎是躺平着被崭新的浪潮洗脑,那股浪潮来自西方,来自北美,关于超级英雄和R&B,天使和路西法,吸血鬼和精灵。那些光鲜亮丽的投影悬浮在空中,是不属于我真正扎根生长的地方的文化。我生长的地方有早茶,粤语脏话,汗衫和收音机里的民族乐,公共泳池,脚手架,城中村,拆迁队和高楼大厦。这一切都不那么漂亮,比起白色的皮肤和曼哈顿上城这一切甚至显得有些脏;年轻人一般简单地命名为土。我生活在一群行将离开这个国家的年轻人中。我们的音乐,电影,甚至是食物,于某些人而言象征着鄙视链低端,象征着低等,仿佛越小众,越欧洲,越漂亮。我早就习惯把千万里外的某个城市或是某片大陆当成乌托邦一样的别处,比如纽约,比如巴黎,那些城市反复出现在我看的电影里。那些地方如此美丽,不属于我。可我始终发自内心地感到不甘,这不甘始终沉默,我迫切地需要对于我生长环境中的文化的认同。终于镜头对准了广州,这个灰色的懒散的名义上走在经济前线的城市,我能在无数镜头里找到我的家。当镜头对准冼村时它充当背景板,航拍全景中我就住在某栋高楼顶端。我必须承认我感动得一塌糊涂。不管如何憎恨家人或是故乡,在这样的时刻我总能本能地认出,那是我的,那些是我的。这是我的城市。这是我的家。即使此时此刻我如此憎恨这一切。

/看到片头Johann Johannson的名字那一刻身体像过了电。白色的方框象征着死亡。像是在拆开死者的信一样。我能在很多地方,或是说每个地方,感受到他的存在。低沉的悲伤的沉稳涌动着的配乐,很像他,即使没有片头字幕我也能认出他。生与死两个世界在黑暗中被折叠,神奇的交汇浮现在这片法外之地。仿佛我们和死者只是站在一张纸的两端,轻轻对折我们就能找到通向彼此的路,我们就能再次相遇。

/近乎意识流的剪辑方式,并不觉得细碎,把一切都逐渐托出,一切逐渐从水底浮起,编织成一场游戏一场梦。很奇妙的体验。是像梦境,甚至逐渐放弃理智辨认被粗暴下剪的痕迹。观众靠互联网在观影过程中补全时代一手造成的残缺,那些残缺是真实的,这样魔幻的观影体验也是真实的。电影会帮我们记住我们和我们的时代。我总是反复想起Leto,想起所有人都必须坐着听摇滚的八十年代的列宁格勒,也许有朝一日我们会回头看,可是不是现在。这所有的悲痛和残缺都不会被忘记。所有的悲痛和残缺都是时代的印记。

/可是没有人能被称为时代。没有哪几个人肩并肩站在一起就可以站成一个时代。所有人都是在时代洪流里被一笔带过的人。或轻或重,戏剧化与否,都是要一整代人站在一起才能拼凑成一整个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