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是与自己的遭遇”
在《星辰时刻》正式由“是的”这个带有肯定语气的词语开始前的“作者献词”中,克拉丽丝·李斯佩克朵表达了对空无充满激情,她写到:“人只能冥思,来坠入这完满的空,唯有冥思才能抵达。”同样地,在《濒临狂野的心》中,她也写过:“完满填充进他的体内,如此巨大,如此空虚。”
克拉丽丝所写的的“空”并非空虚,而是一种完满,一种巨大的填充进个人的完满,同时也是一种充满着整个宇宙的空与完满。而个人如何才能抵达这一状态呢,这也是克拉丽丝作品中经常会流露出的渴望,她渴望拥抱动物本性,渴望拥抱存在的本质。有时候她会感觉自己是万物之母,有时候她想要变成一颗星,有时候她瞩目于一只蟑螂或一只老鼠或一只蛋。
在这本《星辰时刻》中,像一条狗的是克拉丽丝(但绝不是叙述者罗德里格,克拉丽丝将自己也交给了这个男性化声音的叙述者 )或是玛卡贝娅,或者说克拉丽丝也想拥有那样的一种“幸福”:“这姑娘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就像一条狗不知道自己是狗。”
而在另一个短篇《爱的故事》中,克拉丽丝写到:“女孩不明白人不能治好是人这种病,母鸡也不能治好是母鸡这种病:无论是人还是鸡都有物种内在的卑微与伟大(母鸡的伟大在于可以下一只形状完美的白色的蛋)。”
在这种时候,即当她在诚实与罪、罪恶与美、善与恶、幸福与不幸两端长久地往返之后,她便否定了或者说忽略了人类中心道德主义:“必须抵达那一层虚无,不加差别地爱或不爱把我杀掉的罪人。”“真实始终是一种无法解释的内心接触。真实不可辨认,因此它并不存在吗?不存在,对于人类而言,它不存在。”
而“星辰时刻”是死的时刻,但这一死的时刻却又是一个肯定的时刻,是一个实现本能中某种最高渴望的时刻。
玛卡贝亚是不幸的吗?就像一个被人轻易搬动的石头,玛卡贝娅总是缺乏一些自我意识:“玛卡贝娅有一对干瘪的卵巢,就像煮过的蘑菇。”卵巢也许可意味着创造与诞生,就像母鸡的伟大是能够下一只形状完美的蛋。缺乏自我意识意味着不会想到创造,也不会意识到自身的不幸——一种社会性的不幸,而非宇宙的精神的存在的不幸。后者的不幸在于人难以通过人的方式达到那种渴望。
当她在算命的那里终于有了一些对自我不幸的认识后,她有了一种创造的冲动。“她直到那一刻之前,还自认为幸福,现在她看到了相反的一面,真想大哭一场。”“如果她不再是她自己,这意味着一种失去,唯有获得,才让这失去具有意义。”但接下来在玛卡贝娅身上却发生了一件对人来说是命运的悲剧,算命师为上一位女孩算出的厄运发生在了玛卡贝娅身上。
在死的时候,玛卡贝娅不过是一个路面上正在消散的感觉,然而作为意识到不幸的她,终于想吐出一个不属于自身的有着一千个角的星星,这是一个人的“光荣时刻,这一刻仿佛是在合唱中听到了尖刺的咝咝咝。”
星辰时刻是作为一个人死去的时刻,同时也是一个诞生的时刻,是一个升华的时刻。即使仅有那么一瞬间,也已经足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