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2/22

《克洛采奏鸣曲》:托翁在本篇中,对社会赋予的男女之间关系的揭露、男性对待女性之心态的揭露,实在是太辛辣了。这种对自身所处群体的反思和近乎无情的审视是极具勇气的,这也使得他笔下所描绘的真实,超越了他自己的生命和时代。


他的主人公波兹德内舍夫看到了被神圣化的“爱情”不过是对两性的欲望的粉饰,这种“爱情”导致的婚姻,遵从着叫做“体面”的程式,不过是主导人类繁衍的奇怪机器中的荒诞环节。

“人类又干吗要传宗接代呢?”

“怎么干吗?否则,我们不是也就不存在了吗?”

“我们干吗要存在?”

“怎么干吗?就为了活着呀。”

“活着又干吗呢?如果没有任何目的,如果我们只是为了活而活着,那就用不着活。”

主人公怀疑妻子出轨的种种心理历程也非常精彩,一方面希望虚假的婚姻好歹维持下去,一方面又期盼鱼死网破让自己解脱;心中充满仇恨和怀疑,却被“体面人”的绳子死死捆住,鬼使神差地热情接待自己的情敌,到最后杀妻之后还惦记着“不穿靴子多难看,至少让我把靴子穿上”。

主人公内心充满纠结,痛恨自己“居然认为自己对她的肉体拥有无可置疑的、完全的权力”,也痛恨因为被剥夺了自由,便在游戏规则中与男人共谱不幸的女人。这可能也是托翁的纠结,使他晚年不停地思考,这一切的出口在哪里。托翁的迷弟茨威格在《昨日的世界》里也探讨过相关的问题,但他得出的方向不是人应当禁欲,而是认为社会对两性问题的压抑和“表面上污名化,背地里习以为常”的虚伪习俗,反而使人更下流。他歌颂男孩和女孩之间自然大方的交流。

主流观念随时代不断更新,有极强的时代性而没有绝对永恒的正确。在我看来……年轻人能知道越多种观念越好,不要囿于过去、囿于潮流,禁欲或者解放,哪种全对,哪种全错吗?对于个体而言,认识、然后为自己做出选择才是可以追求的幸福吧。

回到当下,篇末主人公的惊醒:

“我转过头去望了一眼孩子们,又望了一眼她那被打伤的青肿的脸,我才第一次忘掉了我自己,忘掉了我的夫权和我的骄傲,我这才第一次发现她也是个人。我这才感到,那使我受到侮辱的一切……是如此渺小……是我,是我杀死了她,由于我的行为,使得她,一个本来能够动弹的、有暖气的活人,现在变成了一具不能动弹的、蜡黄的、冰冷的尸体”

需知,波兹德内舍夫意识到自己从没把妻子也当作一个人来看待,而他自己,一个男人,也已经被这套规则折磨到,过的根本就不是人的生活了。

《魔鬼》:在斯捷潘妮达身上,只看到了生命力和美 :'-( 哪怕过着被家人默许和别人睡觉来补贴家用的生活,却还是“鲜艳、健康、美丽”,原始的生命力在泼辣地绽放。她在圣灵降临节上跳舞,“身体健壮、精力充沛,脸颊红润,神情快活”,连夫人和老太太都爱看她、喜欢她,这恰恰是她拥有的是生命之美的佐证。而叶甫根尼却觉得这一切是诱惑他走向歧途的魔鬼,甚至在结局二中企图通过杀死她来解救自己,这简直就是为了假的信仰而杀死了真的神灵。所以我选叶甫根尼自杀的结局一。

《伊凡·伊里奇之死》:

对死亡的恐惧是人开始求知的起点,也是能开始活着的起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