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视角和西方理论下的中华文明嬗变

张泉《中华文明访谈录》,其实是24位“汉学家”(除了板垣雄三)对于中华文明的截断式一览,而他们大多都是西方思想者或深受西方思想理论影响的华人学者,或许是限于谈话篇幅和片段的选择,看起来多少有些角度“清奇”、观点“猎奇”。

全书三个部分。古代的幻象与真相,解读古代中国真相;知识分子与现代之路,集中于晚清民国知识分子的抉择与现代化的代价;跨文化的想象,关注当下全球化时代,中国如何自处,如何与世界相处。相比而言,第二部分的心灵探索和思想启蒙最引人入胜,第一部分太多刻意趋新观感次之,第三部分理论和玄词虚幻常常让人走神。

每一篇分成两片,前片作者会对访谈者其人做一简要介绍,后片附列重要访谈片段若干,所以读的时候,常常会有前后重复的内容,读感不佳。

通读一遍,印象较深的有贵州“民间思想村落”里分吃烧饼的钱理群,生吞硬咽《历代钟鼎彞器款识法帖》和《英汉词典》的巫鸿,在北大图书馆为老先生们手摇微缩阅读机的荣新江,与“五四”一代文化名人交流访谈的舒衡哲。

困惑也常有之。如下:

柯马丁,“我觉得秦始皇并不是在破坏传统,而是在控制传统。他没有破坏《尚书》《诗经》,而是找了“博士”编撰,进行经典化,形成所谓的“五经”。”“我认为,屈原是《离骚》的题目,不是《离骚》的作者。”

顾彬,“对我来说,(主张形而上学,从宗教、哲学的角度研究中国)是唯一真正的路。比如,我写《中国古典诗歌史》,想说明,中国古典诗歌和希腊古典文化一样,存在宗教性的源流。我的出发点是中国的宗教。”

板垣雄三,“‘伪满洲国’建立后,日本还有一个很大的军事企图,想在‘伪满洲国’以西,在中国的领土上,再建立一个独立的伊斯兰教的国家,而日本的这种企图,也在某种程度上影响了中国抗日战争的形势或者重点。红军长征为什么要这样迂回?中共的目的地是中国的西北,西北是中国的回民势力非常强大的地区,为什么当时要选择这样一种战略性的道路?实际上也是对抗日本对回教世界的企图。”“这三个国家(或者地区),对我们现存世界而言是最为棘手的。当今世界的许多麻烦都因它们而起,它们是日本、美国和以色列。我们的未来是好是坏,是光明的还是黑暗的,就取决于这三个国家未来的走向,以及其他国家与它们的互动。”

单德兴,随着研究的深入,他对华裔美国文学的中文命名也有了自己独到的主张——“华美文学”,他认为,这个命名不仅涵盖了“华裔文学”“华人文学”与“华文文学”,并且更加开放和多元。

王宁,“我们讲的新儒学完全是一种经历了 “后现代化”的新儒学,加人了 “既”和“又”的因素:既加人了一些道家的宽容精神,摈弃它的专断的、独裁的礼教和仁义,又强调它的人文精神和诗性感受。它已经与传统的儒学甚至海外学者发展的 “新儒学”有了很大差别,只是冠以新需学之名。这个新儒学不同于宋明时代的新儒学,也不同于海外的新儒学,而是全球化世界格局中的一种话语,它不是唯一的,而是在与西方的现代性话语进行对话,以打破实际上存在的西方中心主义。这就标志着中国也在经历一种变革,过去是一个文化理论的治战大国,现在我们要逐渐过波到理论产出大国。这将在交流、对话和碰撞中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