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与权力之中的无力感
关于时间与权力,对于普通人来说,这两样概念都使他深感无力(当然,关于日常权力就另当别论了)。尤其是,在阅读《时间与权力》的时候看到这么一句话时:“如果国家不再能够产生合理的未来,而公民社会又缺乏这样的手段,那么我们就真的被囚禁在了现在。”一种最直接的感受便突然就产生了:无论是权力还是时间,都已经被垄断了。这恐怕便是为什么“公民社会缺乏这样的手段”的原因吧。
《时间与权力》中论及大选侯弗力德里希·威廉、腓特烈大帝、俾斯麦以及纳粹的时间与权力几乎是与普通人无缘的,这是一种统治者的权力与时间,如副标题所说“一部有关时间、决策与国家命运的政治文化史”,可以看出,在这样的一种有关国家命运的时间之中,被统治者是被动地接受的,甚至是隐形的。
这种感受,其实在希特勒的理念里就已经体现出来了。希特勒所摄像的第三帝国是要能够像罗马帝国的遗迹与废墟一样被后人所惊叹与瞻仰的。仰望被统治的时间的人们,不过是为了实现国家命运的螺丝,而且连棋子也算不上,因为在把俾斯麦的政治生涯比做国际象棋时,他在其中平衡的实则是各势力集团。
“我们的时间和历史想象比我们大多数人所怀疑的更深刻地被权力关系所构造,权力流动或结构的中断可以引发相应的历史性的重新调整。”每一代人都有属于他们的价值观与意识形态,而这其实是受统治者的时间观来调整的,可以说时间观在很大程度上决定着人们的认识。尽管我们对时间有无力感,但我们却能感受到时间的流动,同时有个人对过去、现在、未来之间关系的认识。
在《时间与权力》中,人们会看到,大选侯弗力德里希·威廉所要塑造的是一种未来相当紧迫的感觉,现在是过去与未来的分水岭,而传统是未来的阻碍。在这样的思考下,他大张旗鼓地削弱了庄园的权力,重新定义了勃兰登堡-普鲁世国家。相反,弗里德里希二世(腓特烈大帝)则认为历史是周期性循环的,此举主要是与他个人对古典世界的喜爱以及启蒙思想有关。尽管如此,他却似乎有意识地将自己独立了出来。至于俾斯麦,他则认为历史是流动的,人“即不能创造也不能引导时间的流向”,而探进洪流中去掌舵、去平衡势力则是一种责任。而在纳粹之中,时间并不是完全统一的,希特勒希望对标古代罗马的辉煌,而一些考古学家则希望发掘日耳曼人的祖先遗迹,但都服务于一种对于未来的诉求。
也许可以说,统治者们在对时间、历史进行符合自己偏好的选择与解释的时候,他们也在要求被统治的人去接受这种偏好,并且自我修正以符合这种偏好,以这种偏好去解释现实。比如,“作为机构的博物馆一直都是操纵时间认知的工具”,“策展人试图将观众与民族社会主义改革的现实联系起来”,“它所取得的成就不仅仅是与过去的决裂,还是一种新时代的开始”。在这里,被塑造的既包括已经故去的时间与历史,也包括当下的活着的时间与历史,而关于未来的想象,也被这种偏好塑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