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判和吏判

  整部南汉山城最吸引人的便是这一对势同商参却又如同一体两面的臣子——礼判和吏判。 这两个角色我都很喜欢,礼判着白裳,吏判着黑衣,然而黑白都是世间最纯粹的颜色,一如两人的内心无所掩饰。 着白裳的礼判是坚定的主战派,尽管朝廷中的主战派占有绝对的优势,多数的主战者其实仍是一脚跨在“主战”的领地上,一脚搭在墙上,见事态不对便即刻抽身,至于下城楼亲自上战场,是万万不肯的。礼判是有中国士人风采的人,国家可以被毁灭但决不能被断送是这种人的信条,然而也正是因为对自己士人身份的高度认可和推崇使得他忽视百姓同样作为个体生命的生命价值,杀一老人以利国家,这样的取舍,似乎说不上有什么问题,然而在后来铁匠的进谏,收养被杀老人的孙女之后,礼判也开始意识到士人官僚和平民的差距,似乎比自己原先所想要小得多,对比朝上大臣,或许也品咂出了一些肉食者鄙的味道。他对小女孩从满心愧疚想要躲避到请她帮忙吃年糕汤到决战时对她的保护,也在暗示着这位礼教的坚定守护者除了自身的荣誉以外有了更多的人情味,与铁匠的交谈,给铁匠弟弟马油擦冻疮,都在潜移默化地改变他的观念。他最后的自杀,我觉得未必完全是为了全节义,而是在于他知道如果无法撼动国家体制的根基,那么国家,是绝不会变好的,所以他拒绝了吏判重建国家的邀请,引刀自决。 着黑衣的吏判则自始至终主和,主和派往往懦弱,然而吏判却在漫天飞矢下镇定自若,在敌营的死亡威胁下不卑不亢从容应对,尽量保持本国的尊严。然而只要他是主和了,那么这叛徒的帽子就落到他脑袋上摘不掉了,在吏判心里百姓少因为战争受苦比什么皇室尊严有意义得多,亡国不等于亡社稷,只要百姓仍在,城墙破了也可以修补,他并不害怕战争,只是不愿为了虚无缥缈的东西作无谓的牺牲。大家都害怕遗臭万年而不愿意给清回信,只有吏判愿意做“小人”回信,这种小人实则比伪君子们要君子太多。吏判是完全的实用主义者,只要措施能够切实有效,就不必怕担什么骂名。但是你以为他不会心痛吗?朝鲜王跪拜的时刻他泣不成声,尽管所有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他当然希望能走一条更有尊严的路,然而没有,那便只能走一条生的路,只有活下来了,往后的一切才有可能。 尽管主张相异,然而两人都是真正的君子,然而国啊,并不是两个君子就能救得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