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角的茄子盖浇饭
走过街角那家标题上写着“八十后”三个字的奶茶店时,我的脚步不禁有些放缓,视线忍不住往店内瞥去。店里面坐满了学生,二三成群,一个个端着奶茶无所事事地闲聊着。我直直地看了五六秒,把头低下来从店门口走过了。 他们可曾知道,就在那家店原先的地方,曾经存在着占据了我整个世界的茄子盖浇饭? 大约得是一两年之前了,每当一个人呆在家里,需要自己解决口腹之欲的时候,就会揣上钱包,下楼去那个我已经记不清名字的小餐馆。 其实称其为“餐馆”实在有些抬举它了,小得可怜的店面,根本比不上什么高端馆子。仅是放下四五张桌子,就在店面摆得满满当当的。桌与桌之间的通道,也没有多么宽阔。 我照常进门,走到最里面在炒菜的阿姨那儿点单:“阿姨,要一份茄子盖浇饭!” “诶好,你先找个位置坐下吧。” 我找了个座位坐下,趁着饭还没上来,尚且控制得住自己身体的时候,赶紧端起手机“啪啪啪”敲短信。那时候单是想到自己要吃上店里的茄子盖浇饭,就已经高兴得不得了了。这样愉悦的心情,不分享给别人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哎哎哎,我又来吃我家楼下的茄子盖浇饭了!” 对面看见我这样的消息,想必也是有些无奈的。 发完消息,我左顾右盼看店里其他吃饭的人。没有像预想的看见有人在吃茄子盖浇饭,心中不禁替这美味的饭食打抱不平,升起几分类似“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感慨来。 就在这胡思乱想之间,茄子盖浇饭端上来了。我不是一个对食物有研究的人,更无法通过这钻进鼻腔的香味来判断这盘盖浇饭的品质,我只知道弥漫在空气里香甜的茄香与米饭的淀粉味早就惹得我食欲大增了。在那盘盖浇饭放到我的桌前的这个过程中,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那冒着腾腾白气的白米饭和一旁香气四溢的茄子。 表面看上去,这盘盖浇饭和别的餐馆同样的菜色其实没有什么区别,茄子和小菜放在一边和白饭分隔开来,哪怕它确实是热气腾腾香味扑鼻,单看外观也实在没法明确地阐述清楚它到底独特在哪里,能让我念念不忘。没关系,下筷就会知道了。 第一步一定要做的,那就是把茄子和米饭拌在一起,“盖浇饭”的“盖浇”两个字,正是精髓所在。茄子被阿姨娴熟的技艺翻炒出了浓郁的汁液,随着筷子的翻动,把每一粒白色的米饭都包裹成湿漉漉的棕色。香气更浓郁了,直往鼻腔里钻去,让本就饥肠辘辘的我更是按耐不住。 筷子夹起一块米饭,其上还粘黏着几丝茄肉,一同放到嘴巴里去。没有油腻感,只有汁液的浓郁和茄子的香甜一同充斥在嘴里。米饭的口感是粒粒分明的,但是茄子品起来又是黏糊滑糯的,两种截然不同的口感同时出现,又不觉冲突,反而更有种奇妙的感受。 酱料还带着茄子身上那种甜丝丝的味道,一下子就弥漫到了嘴巴的每一个角落,甜蜜的感觉甚至一直冲着大脑去了。米饭在口腔的咀嚼下破碎,淀粉的香味也随之扩散开来,和之前的味道交缠在了一起,更是甜美。于是一筷接着一筷,嘴巴不停地张合,手也不受控制一样停不下来。 每一口下去,都让我忍不住感慨世间之美好。本只是普通的美味食物罢,却反而总能引得我阵阵感动。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在心里连连赞叹。 时而也夹旁边的青色小菜吃上一口,虽然这个配菜品质就与其他店铺相差无几了,可是在一旁盖浇茄子的相衬下,也变得很是可口。于是夹夹这边,夹夹那边,伴着小菜,一盘盖浇饭很快见底。 吃完之后长舒一口气,甚至有想双手合十感谢款待的冲动。于是又端起手机噼里叭啦,不停地和对面倾吐心里的快乐,聊天记录全是泪流满面的表情和无法控制的感叹号。 在吃饭的时候写下这篇文章,才突然惊觉,那样专心致志品味美食的记忆已经是很久远之前的事情了。左手端着手机,右手拿着筷子的姿态已经逐渐变成吃饭时的日常,一边抨击着人心浮躁,一边又逐渐在信息流的世界里迷失了方向,连静下心好好吃一顿饭都失去了耐心。 茄子盖浇饭的味道已经随着店铺的关闭寻不回了,可是我们的生活难道只有一式茄子盖浇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