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花尽落与间错时空的留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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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花 - 评论

当各种地理,风物,传奇融入到故事中的方方面面的时候,我就在想,这部小说绝对不只是所谓“地域性”的“方言小说”。沪语与其说是噱头,不如说是对于环境的尽力拟态,故事中上海话、苏北话、绍兴话、北方话杂合在一起,加上一章叠一章的不同时空叙事,怎么看都是有“大部头”作品的雄心壮志。

书问同事借来之后,几乎是一口气读完的,一整天扭着头摆着各种姿势狂读,也不做笔记,也不画人物图。方言和书面语夹杂在一起,让人有点眼花缭乱,更不用说屡屡出现的各种“实物描写”,阿宝跟蓓蒂谈邮票时点花名,阿宝进入工厂之后的各种五金、机床,调转时空到现代,女郎们的衣装打扮,细致地如同是红楼梦一般,就差告诉你这些笔下的事物如何还原成真正的实物了。

但阅读间隙的时候,认真在思考地完全是另外一件事:好的作品肯定不是地域性的,当然,地域性的语言魅力不能完全抹杀不谈,但语言的外表之下,肯定是有共通的,无论是哪里人都能“读懂”的东西——哪怕是翻译成普通书面语,哪怕是翻译成全世界各国的文字,都依然可以传达的东西。比如好的故事,细腻的情感,真切而不虚假的人物。

《繁花》的故事和人物正如书名一样,毫无雄壮,不是《白鹿原》那样的史诗,一看书名就“悲从中来”。故事也琐琐碎碎的,如同是听家里长舌的大人啰哩啰唆地在讲,貌似毫无章法。人物更是如此,没有时代弄潮儿,没有成功者,没有“样貌”只有“外形”和名字。所有这些细碎的事物,让作者穿在一起之后,就如同繁花图一样烂漫,三个不同的人,不同的命运和不同的群体,走在一块儿,故事到了高潮却荒谬的戛然而止,大部分的谜团还是谜团——梅瑞究竟遇到了什么人,阿宝究竟为什么不结婚,沪生究竟为什么不离婚,李李怎么就遁入空门,姝华到底幸不幸福,甚至蓓蒂跟绍兴阿婆到底怎么了,一切都有线索,但线索本身都是断断续续,就跟现实中家里长辈说的无头无尾故事一样,没有什么“后来”——或者说所有的后来,都是“人死了”。

小说写到这种地步,实在是太高明了。大部分的文学叙事手法都有,但完全不局限于所谓的“完整”和“教化”,到处留白,到处留无头公案,人物“证词”前后不一致,如同是耍着读者玩一样——同时说书人真得是一脸无辜,“故事真得就是这样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