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8年的割席

天地玄黄时,我们确能看到未来胜利一方取胜的必然性,及争取知识分子方面的成功。知识分子们对将沉之船完全已失去希望,当然期待着新的力量能来建立新的秩序,哪怕是计划体制,也愿意做计划的一员,只要还能保留一点自我的空间。
可未来的复杂是谁也没能想到的:计划不喜欢计划之外的东西。
中国知识分子精神史,中国知识分子倒霉史。
总是骂知识分子爱投机,他们投了你们时,如胡风、丁玲,其真诚并不可疑。只是胡风这样的知识分子,以为自己有这一颗虔诚的心,便能最好地理解上面的意思。“改造知识分子”,对,需要改造,改造之中也要保持一点独立性。可惜这是错误理解,这是一种悲剧,一厢情愿的悲剧,它在往后的历年中不断发生。
圣地容不下萧军和王实味,但是能允许“全面投降”后的丁玲继续创作。而《太阳照在桑干河上》的成功背后,是「文学艺术的生产与传播机制的根本变化」,从此被纳入体制。艺术家在正统话语里也变成了「文艺“工作者”。」。 没有投你们的呢,在往后的叙事里,他们永远是“有成就但也有很大缺点”的人。胡适的选择与丁玲的选择,你不能说哪个是清醒的哪个是糊涂的,他们都有自己的清醒。
直到最后关头了,“怎么样,走不走”,这句话很是触动我。好像自己被代入了那个时境,你以为知识分子们在那时的选择很简单么,那是巨大的精神挣扎,将面对的,是几十年的分隔。这确实是巨大的变革,就像巨流河突然转向,浪花要决定自己是将飞出去,还是跟着转向。这甚至像是在与上帝打赌。而杂志上互怼的文人们,没有想到将来是要一起被怼的吧。
据书中所说,中国的自由主义知识分子总带有社会民主主义倾向,大家都有属于自己的乌托邦。这群知识分子的乌托邦,在未来十年便幻灭了:毛罗对话作了极简的概括。
今天再来看第三章《校园风暴》里的场景,学生们的对抗,梅贻琦的怪话公告,已经成了后来人们的一种理想。 1948年过去了,他们会不会怀念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