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果麦版翻译的一些疑惑

1.替换原作者对心理咨询中求助者的称呼

原作开篇“作者的话”里,作者用一整段特意说明了她在本书会用“病人(patient)”而非“来访者(client)”称呼那些她与之建立过咨访关系的人。但这段话在果麦版本中被整段删掉了。

A note on terminology: Those who come to therapy are referred to in various ways, most commonly as patients or clients. I don’t believe that either word quite captures the relationship I have with the people I work with. But the people I work with is awkward, and clients might be confusing, given that term’s many connotations, so for simplicity and clarity, I usepatients throughout this book.

原文

在術語上我想說明一點:對尋求治療的人有很多種稱呼,最常見的是「病人」(patient)或「當事人」(client)。我不覺得這兩個詞有掌握到我和我合作對象的關係。但稱呼他們「我合作的對象」怪怪的,「當事人」又意涵太多,很容易造成混淆。為求簡單明瞭,我整本書都採用「病人」一詞。

台译本中对应的翻译

是因为大陆现在已经固定下来对心理咨询求助者的称呼了吗?或者是觉得叫“病人”有歧视之嫌?还是怕造成一般读者对有有心理咨询求助者有误解?虽然用“来访者”这个称呼并不影响阅读本书的内容,但既然作者本人已经说明了她选择了病人这个称呼,出版方还这样直接删掉解释,替换原本的称呼真的合适吗?

2.对性内容的翻译做“洁化”处理

一些涉及到性的章节名,例如 If the Queen Had Balls ,台版直译“如果皇后有蛋蛋”,果麦版译为“世事难两全”; The Rapist ,台版译为“强暴犯”,果麦版是“盖比是谁”。

在解剖课一章,医学生们编了一个秽语口诀,用来记忆十二对脑神经,

Oh, Oh, Oh, To Touch And Feel Virginia’s Greasy Vagina, AH

果麦版译文

(Oh),哦(Oh),哦(Oh),来(To)触碰(Touch)和(And)感受(Feel)弗吉尼亚(Virginia’s)丰饶的(Greasy)桃花源(Vagina),啊(AH)——”

又比如文本中谈及老年人和性生活,有一对老夫妇说 the husband added that oral sex was still in their repertoire. 台版翻译直接明了,“ 口交仍是他们的性生活选项 ”,而果麦版的译文是“ 用嘴给对方带来云雨之欢仍是他们的保留节目之一”。

除了解剖场景这类避无可避,要明确使用性相关词汇(阴茎)的情况之外,果麦版都会用各种委婉甚至隐晦的词句去翻译书中性相关内容,尽量避免直译。

这本书既非童书,也不是青少年读物。而且本书中的性有关的部分,是几位病人重要的心理咨询内容。病人在对话中用于描述自己性体验,性感受的词句也很能体现不同人的不同性格(比如约翰就是个性格暴躁,会骂脏话的人)。硬是把这些都做“洁化”处理,结果就是让本来一个个栩栩如生,跃然纸上的人物,全都变得面目统一个性模糊。

3.错译误翻

如果能做到不损害扭曲作者原文,不给读者造成阅读障碍,那译文的一点点错误本来是不要紧的,但可惜果麦版的错翻不是无关紧要级别小失误。

病人约翰在一次咨询疗程中,向作者抱怨自己和妻子因为上床时间不一致而产生了矛盾。果麦版的译文是这样的:

约翰继续说道,“你知道她还会跟她的白痴治疗师说什么吗?她会告诉他,说她杀千刀的老公不能和她做夫妻间该做的事,就因为我要写完我的工作邮件,没法和她在同一个时间上床——就是我安抚讨好她的另一种方法。但是我太不爽了,一点都不想碰她。当她靠近我的时候我就跟她说我累了,我感觉不舒服——就像一个五十多岁还患有偏头痛的家庭主妇一样。天知道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完成工作邮件,不和妻子同一时间上床是安抚讨好妻子的办法呢?一般情况下,这难道不是更会惹妻子生气吗?

带着这种疑惑我打开了对应部分的原文:

“And you know what else she’s going to tell her idiot therapist?” John continued. “She’s going to tell him that her fucking husband can’t fucking have sex with her, because when I got in bed at the same time she did instead of finishing up my emails—another thing I’m doing to make her happy, by the way—I was so pissed off that I wouldn’t have sex with her. She approached me but I told her I was tired and didn’t feel well. Like a housewife in the fifties with a headache. Jesus Christ, right?”

可以看出来约翰讨好妻子的办法是“放弃本来要完成的工作邮件,选择跟妻子同一时间上床”,这就合理了。

再看看台版是怎么翻译的:

「你知道她還會跟那個白痴心理師講什麼嗎?」約翰繼續:「她會跟他說她的爛老公對她沒性趣了。為什麼呢?因為我每次放著那些信不回,陪她一起上床 ── 喔對,這也是為了讓她高興 ── 我都他媽一肚子窩囊,窩囊到不想碰她。她想要,我就說我累了或不太舒服,這裡痠那裡痛跟個歐巴桑一樣。真他媽的。」

果麦版不止翻译没理解对原文,标点格式也很奇怪。

其它那些说错也不算错,但你也很难说它译的对的译文就不在此一一列举了。

除了以上几点,果麦版的译文让人最难受的是它的译法,几乎是拿着汉语字典逐字逐句地对应英文原文的地步。对于懂英文的读者来说,差不多可以看着译文就猜出英文原文的程度。如此死板机械的译法,会出现“ 鼻涕从鼻子低落( mucus drips from her nose )”这样怎么看都有好笑的句子也就不奇怪了。

是因为这本书不是名家经典之类的严肃文学,所以翻译就不用太认真吗?还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才导致这版的翻译这么一言难尽呢?这明明是一本还不错的书,被果麦这样糊弄地出版出来,真是有点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