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篇序的摘录

序一 寻找一个新世界
关于“中心论”(世界理解的单一化)
一个单一化的世界想象并不是一个平坦的、无中心的世界想象。 相反,“ 中心” 变得特别重要。西方学者经常批判中国学者的“ 中国中心论” (特别在对亚洲历史的叙述上),在我看来更加有问题是“中心中心论”,即有意识无意识地认为人类历史总是由特定的中心主宰的。 中国中心论有时候无非是这个认识框架的具体化而已 。当然,在任何空间想象和地理叙述中,中心都是重要的 。但是中国长期的天下模式和朝贡制度的实践,一系列对中心的想象,有可能造成了特别强烈的 “中心崇拜 ”。天下概念主要是靠中心来维持的,边界是不确定的,五服、六服 、九服是变化的,唯一不变的中心 。中心包括中原地域 、儒家经典 、正统的皇朝礼仪 。中国的历史是对中心争夺的历史,中国的历史叙述是对中央的叙述 。虽然改朝换代,这个中央保持不变,从而在叙述上呈现出人类历史很少有的连贯性 。而在边缘的生活对很多人来说不是难以想象的,就是不值得生活的。
关于“新儒学”(自我理解的内化)
和对世界的理解的单一化联系在一起的,是对自我的理解的内化。 所谓“ 内化” ,我指的是靠文化意识、 个人修养等内在特质来界定自我。 所谓心性问题、 人生问题、 文化问题越来越引起注意。 为说明这一内化的趋势,我们可以对在上世纪80年代风行一时的新儒学和在2000年以后的论语热及“ 大众儒学” 之间作一个对比。80年代的新儒学起源于海外和境外(港、台)。 新加坡的李光耀要借这个说法强调经济发展中社会秩序的重要性,甚至是等级关系的必要性,同时也想向西方证明所谓的“ 亚洲价值”。 亚洲和西方的学者又把这一话语放大,借此寻找所谓非西方的现代性,证明新儒学可以促进现代化。这一版本的新儒学,到1990年后期基本失去说服力。 人们不再对“ 非西方的现代性” 感兴趣,越来越多的社会公众(不仅在中国,同时也在许多其他国家)认为,要成功,在经济上必须要走美国之路。 打一个粗略的比喻,在80年代,我们对世界的想象有点像国际电影节,大家努力展示自己有特色的东西,大家有时候甚至不在乎彼此之间有多大的可沟通性;而到90年代,大众的世界想象就像奥林匹克运动会,大家都要用一样的规则来竞争、 用一样的标准来评判,强胜弱败,胜者为优,汰者为劣。 在这一情况下的论语热和大众儒学就和80年代不同,它不再是关注替代性的历史发展路径,不再试图寻找新的发展和生产模式,而成为自我认同、 修身养性、 心理调解的话语。 所以“内化”。
当我们靠这内化了的儒学论述来定义自己, 来界定自我和世界的关系,文化也就被神秘化、 本质化和绝对化。
当世界被单一的经济和政治逻辑所统治,当人们越来越依靠所谓的文化和宗教来寻找生命的意义,甚至要把文化和宗教当作捍卫自我尊严的武器的时候,就很容易把文明绝对化。
序二 一个陌生者的探险
(这篇序很实在的,作者还会分享什么funding不够啊,煮玉米是最适合田野调查的食物啦之类的,超可爱。天真的人类学家!)
它们向我展示了真实生活中的矛盾与讽刺,也让我进一步看到全球化并不仅仅是加强了全球范围内的联系,更多的是重新安排、甚至是重新强化人类社会的不平等关系。
“IT业靠的是毛泽东的人海战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