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心男人之歌
怀着对道长私生活的偷窥欲看完了这本书。大抵上,人人都有感情不顺利的问题,除了极少数一拍即合并相濡以沫恩爱到老的幸运儿。面对挫败和低落甚至绝望的情绪,我们会去干什么?我们能去干什么?关上门来黯然神伤,独自哭泣,在情歌里沉沦和咀嚼过往,用更多的事来麻痹和掩盖。道长找到了另外的方法,虽然不知道他这样做对平静自己有多大作用。阅读罗兰巴特《恋人絮语》,写随笔和漫想。而阅读的后果就像读之前就能想象到的那样,所有关于爱情的研读和探究最好也只能像反函数图像对轴线的无限接近,而无法触碰,阅读和写作只是一种试图来排遣的途径,就像序言里“desire就是抽象的永远缺乏,无论它看起来有个多么确凿的目标,它其实只是一种永远追寻的无法被满足的驱动力”。“窥私”的我们看到这样一本“秘学笔记”却会带来这样的震动“有一个活生生的人,他有着和你一样的软关节,而又以你所不能及的难度处理深渊并完成超越的动作”,窥私的快感转变成了抬头仰望的崇高感。
从最个人最私密的情感变成具有普适意义的思想和文字,作者需要有敏锐的感受力,更动人的表达力,以及超乎常人的控制力。“他们必须清楚人们本身的模糊感受,将之提炼为更高层次的爆发,而在爆发之后又能理性的出入自如”。这是对群众领袖,杰出作者的要求,同时也是对演员的要求。这个彪悍又细腻的男人用纠结和痛苦夹着杂坦和智慧然来面对这个无奈到只能仰天长叹的人类问题,为什么我爱的人不爱我
解谜 :当一个恋人处于这类自甘为奴的状态,他的知识之旅就告展开了。在他的眼中,没有什么不是别具意义的,简单如一声叹息、一个手势、一段短笺里的标点符号,似乎都在指示着更遥远的东西。即使是沉默与空白,于他而言也是诠释的密林、知识的迷宫。就像欧洲古代的释经学家对待《圣经》的态度一样,每个字都是神言,引领学者往更深奥更幽微的角落前进,力图批注出至为真实的本义。
空洞 :由恋人界定的字义随着恋人的消失而散落,甚至像传染病一样扩散,一块块的啃食掉整幅文字的版图。语言已不复表意的功能
情人之名 :热恋之中,他反复吟诵这个名字,觉得它是灵感与生命的来源。但当恋情未及苍老便告消逝,他就发现真名的力量变化转向,成为一句诅咒。他不能忍受叫出这个名字时所发出的声音,仿佛每个音节都会直接击中自己心脏;再也不能看见哪怕只是近似的字形,它们会使人眩晕的近乎失明。
所谓“感人”,指的可能就是作品足够抽象足够普遍,使得每个人都能轻易代入;同时它还得有个人化或者拟个人化的腔调,令听者代入之余还觉得它是独一无二的;不止恰到好处的传达了自己的感情,且似根本为己而造为己而设
正是记忆,不是别的,把昨天的我和今天的我联系起来,使我经历时间的变幻还能统一,而不分裂
可怖之美,可能就像康德所说的“崇高”“壮美”(sublime),人创造不来,也难以承受。因为它发生在人的感知能力的极限,差一点就不属于这个世界,也差一点就要进入这个世界
一个美丽之极的人必定见过人间所有的谄媚和心计,了解一切可能的手段和交易,不知童真也不信单纯,在他眼前众生莫不阴暗
故事使得所说的东西和叙述它的人的生命融合为一,而且在他身上为故事的内容汲取养分。这样,故事印上了故事人的痕迹,正如陶瓶身上模印着陶工的手纹。说故事的人先是从自己广阔的经历中淬炼故事的轮廓,犹如在群星之间勾勒出星座的描线,又或者把一段听来的故事沉淀进意识海洋的深处,让它分解重组,成为自己亲手养育的水族的一部分。然后在说故事的时候,他把它----自己生命的一部分----交了出去。说故事与听故事,就是这么亲密的传递分享一个人生命的神圣行动。
书写回忆,就是在现在与过去之间隔开距离,在回忆与书写的当下隔开距离。书写回忆就像一种精神操练,就像修习止观,把那令你欢喜令你难过的材料提取出来,观察那种种念头的生起和寂灭,进而省思它们是我们欢喜使我们难过的条件。然后,我或许有机会超越欲念,不动心。
对一个自诩的知识分子而言,“希望”是最残酷的笑话。可笑是因为其实我们心中都有数,这个世界不会变得更好,残酷是因为我们却仍然紧抱不放,以为世界真能变得更好,起码在我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