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shenden Or: the British Agent.

原来毛姆还当过间谍。毛姆在一战期间被英国政府派遣到瑞士和俄国，用他知名作家的身份做挡箭牌，暗中为英国政府工作。这本小说就是毛姆根据自己那段时间在瑞士和俄国当间谍的经历写的。比起毛姆的代表作《人性的枷锁》，《刀锋》，《月亮和六便士》这本书只能算作"minor Maugham"，但它居然是最早的间谍小说之一，为后来的Ian Fleming, Graham, Greene, John Le Carre开了先河。泰晤士报说，"The first spy stories written by someone who had been there and done that"

然而毛姆的间谍小说与后来的弗莱明，勒卡雷等等风格不尽相同，间谍生活中的国家安危秘密任务等等都被毛姆一概轻描淡写，原因是（他在序中说），现实是最无聊的文学作品。间谍的生活90％是无聊，剩下的10％是惶恐(ninety percent boredom and ten percent panic)。毛姆间谍小说的精髓是不动声色的戏谑和八卦故事，还有大量的英国幽默。政权的更迭，政治目的的成功与失败在毛姆的笔下轻飘不值一提，剩下的是人性的复杂和荒唐，它们在非常的社会历史时期的衬托下，更显得复杂和荒唐。

这本小说每章设一个副标题，然后一或几个章节构成一个完整的故事，故事之间的联系并不紧密，所以可作为中短篇小说集来读。故事的主角Ashenden即是毛姆的化身。其中我最爱的故事有三个，其一是Ashenden在瑞士与一位英国叛徒Grantley Caypor和他的德国妻子之间的周旋，其二是拘谨显赫的X国大使Sir Herbert给他讲述自己成功和荒废的一生，其三是他于俄国十月革命时期在Petrograd（即圣彼得堡）的经历，包括同行的美国商人Mr Harrington不幸的终结。

Caypor友好，热情，热爱植物学。他像父亲一样给他的爱犬洗澡，深爱他的妻子。但他也是背叛了自己国家的叛徒。Sir Herbert能力卓越，政治仕途一帆风顺，令所有同行羡煞。他的妻子系出名门，高雅美丽。然而他终生的悔恨是年轻时没有和自己疯狂迷恋的法国杂技演员私奔。他有至高的权力，奢华的生活，然而他并不幸福，在他的心中，他浪费了自己的一生。美国商人Mr Harrington虽然是可笑的话唠，但真诚，待人善意，注重姿态和仪表，热爱自己的妻子和儿女，终于职守，最终因为舍不下几件换洗衣服在政变的俄国街头被乱枪打死，而且至死都紧紧抓着那几件换洗衣服。这些故事离奇可笑得近乎荒诞，但毛姆对每个人物都怀着怜悯和同情，虽然他也用刻薄尖酸的英国口吻狠狠打趣他们。

毛姆的一生其实比起他的这些小说人物更加可笑荒诞得很。人生大抵如此。我觉得毛姆老人家一定心中有数，即使在地下他也会偷偷笑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