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验一切的局外人

venessa
venessa @venessa
三叶虫与其他故事 - 评论

布里斯·D’J. 潘凯克是一个早逝的文学天才。他名字中奇怪的中间名缩写是他发表第一篇小说时《大西洋月刊》给搞错了,于是他就让这个错误留下来了。他的导师也是好友约翰·凯西说潘凯克看到这个错误时大笑起来,他认为这个错误缓解了潘凯克的紧张感。

在潘凯克身上存在着一种想让万事都尽善尽美的紧张感,在别人写的前言与后记中,潘凯克都向他们表现出了这种紧张感。比如,他苛刻地对待自己的写作,不计其数的笔记与草稿,不停地扩展或压缩,以及不断地推翻重来。而在生活中,潘凯克是一个给予者,总是不停地赠予他人礼物,却不求回报,或者说,不知道该索要些什么。这或许是因为,他虽然生在南方,却既无法回到过去的小镇,也无法在城市、学校的傲慢中立足。这使得他成为那个能够体验一切的局外人。

这种局外人的感觉及其带来的种种细微的感受,自然也多少带进了他的小说之中。这本《三叶虫与其他故事》中的十二篇故事几乎每一篇都在讲述一个无法融入周围团体、或者说被社会抛弃的边缘人的故事与内心。《三叶虫》中内心的恐惧逐渐扩散终于如荡漾过百万年时光的科利;《空谷》中心怀幻想的矿工巴迪,生活一团糟,女友终于因无法忍受而离去;《一个永远的房间》中有一个被许多养父母抛弃的二副,也有一个不知道什么原因流落街头、自杀的雏妓……《冬季第一天》中独自在乡间照顾父母而满腹怨气的霍利斯。

这些故事是潘凯克内心深处的化身,它们彼此勾连,通过一些意象,或者说美国南方、潘凯克家乡的事物虬结在一起。《三叶虫》中的三叶虫也出现在了《空谷》里面,其中有一个孩子也在寻找着三叶虫的化石。化石,代表了古老,而在故事里,这种古老意味着跨越人类生存年代的恐惧,还有人类亘古就有的虚无感。在《三叶虫》中,父亲死后,“我”第一次对母亲顶嘴之后感受到了害怕,这种害怕也许是来自终于摆脱了父亲的阴影、开始承担责任却对于前路未知。这个寻找三叶虫的形象出现在《空谷》中的时候,正是巴迪对于未来的梦想具有把握的时候。

因而潘凯克在小说中所做的是直接地表现,而不是通过这些现象去批判。在另一篇后记中,安德烈·杜伯斯三世认为“潘凯克触及了我们真正普遍的本质”。正是在这种对于生存的本质的展现中,潘凯克表现出他对于人类的一种普遍的爱意——就像他自己所做的一样——即使故事中的人物陷在可能永远也无法走出的危机之中,潘凯克也请他们注意到了南方澄澈的阳光、明亮的白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