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主论》读书报告

AnnoyingDuc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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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主论 - 评论

1、全书提要

(1)作者及著书之时代背景

马基雅弗利(1469—1527)是佛罗伦萨人;他的父亲是一位律师,母亲能够著诗,家境并不富裕。1501年,皮埃罗·索德里尼当选为正义旗手,他受到重用,成为索德里尼的助手,时时担任重要的外交使节,直到1512年美第奇家族复辟;那时,他由于一贯和美第奇家族作对而被捕,但是得到开释,准许他在佛罗伦萨近乡过退隐生活。
因为别无工作,他从事著述。他的最出名的著作《君主论》是1513年写的,由于他希望讨得美第奇家族的欢心,题献给罗伦佐二世。他同时在撰写的那部较长的作品《李维史论》,显著地带着更多的共和主义与自由主义色彩。马基雅弗利既然没能取得同美第奇家族的和解,不得已继续著述。他隐居终身,死在查理五世的军队洗劫罗马那一年。
他的故乡佛罗伦萨以及意大利的其他一些城市在14、15世纪已早成为资本主义生产最初萌芽之地,在文艺复兴时期,她的文化艺术的繁荣昌盛吸引了整个欧洲,但是意大利的政治体制仍然没有脱离封建分裂状态:米兰公国、威尼斯共和国、佛罗伦萨共和国、那波利王国和教皇辖地等五个主要国家,还有许多小的封建领地,为着疆土扩张问题利用雇佣军长期互相征伐,直到1454年缔结洛迪条约为止。马基雅维里就在意大利一个比较安宁时期出生、成长,直到他开始参加政治活动,他的前半生处在佛罗伦萨的黄金时代,文艺复兴的全盛时期,后半生则处在法国和西班牙等国在意大利角逐的战争时期。

(2)全书题旨大意

《君主论》是马基雅维里对不同类型的君主国家的建立、君主进行统治所使用的种种统治手段以及各君主国兴衰的原因的经验总结。

2、心得评论

(1)该书之精神与特色

本书是马基雅维利在被当时的权力中心放逐后的著述。这本他意图献给统治者的小册子,正如他在给友人的信件里概括的:“在这部书里,我竭力深入探索这个课题,讨论君主国是什么,它有什么种类,怎样获得,怎样维持,以及为什么会丧失。……此书一定会获得君主,特别是一位新君主的欢迎。” 在论述风格上,既现热忱恳切,又显冷峻现实,语言流畅、简洁而辛辣,属于文艺复兴文体的范畴 。其精神旨要是:君主(尤指新君主)应当采取一切可能手段维持国家的稳定和权力的稳固。 长久以来,此书因对暴力和阴谋的统治术建议、恶人得势的现象描述在学界与民间颇受争议,也因指出基督教的私人道德与罗马共和国式的公共道德的互不兼容而实质上成为了近代的多元论源头。正如梅尼科写道:“马基雅维利的学说,是一柄刺入西方人政治学躯体的利剑,使它哀嚎,使它和自己开战”

##(2) 本书论述逻辑

马基雅维利指出,世界上只有两种国家,君主国和共和国,而君主国分为世袭君主国和新(混合)君主国,即在君主后裔统治下的国家和在被新君主占领后统治的国家。
在此基础上,马基雅维利继续讨论这两类君主国应该如何统治和维持的问题。
他认为,这两类君主国中,君主后裔统治的国家只需要遵循过去的制度继续统治便可维持,其中特例教会的君主国也是如此,“如果先前的一些教皇已经依靠坚甲利兵使教宗的职位强大起来了,那么当今教皇将依靠善行和无限的其他美德使它更加强大,并且更加获得人们的崇敬。”
而新君主统治下的国家又根据被获取的方式分为四类:依靠自己的武力和能力获得的新君主国、依靠他人的武力或者由于幸运而取得的新君主国、以邪恶之道获得的新君主国和获得本土其他市民的赞助而成为本国的君主国(即“市民的君主国”)。其中,后两类国家的获得方式因为既不能算作依靠自己也不能算作依靠他人的武力或幸运而被单独分类。
靠自己的武力和能力、他人的武力或者由于幸运而取得的新君主国如何维持和统治的重点在于:如何处理本地的旧有法律和其他制度,建立新制度。两种国家的区别只在于建立新制度的先后,依靠自己的先建立制度后获取统治权,依靠他人或幸运的先获取统治权后建立制度。
马基雅维利认为,若被统治的地区有着共和、自由的传统,建立新统治最困难的一步在于迅速并彻底破坏旧有的法律并建立新的君主权,否则居民就会常常反抗新君主的统治;而过去由旧君主统治,因而习惯了顺从的地方可以较为轻易的获得。
而以邪恶之道获取的新君主已经拥有了极强的能力,但这种能力只能夺取统治权,而不能维持它。因此,君主应该审度自己必须从事的一切对国家民众造成损害的行为,并且要立即毕其功于一役,使这样的行为不需要持续下去。 由市民赞助而成为国家的新君主国,在市民中的平民支持君主成为统治者时,只需要保持与人民的友谊就足够了,而在市民中的贵族支持君主统治时,在维持与人民的友谊的基础上,要利用贵族中懦弱的,防范贵族中有野心的。因为贵族仅仅将君主视为平等的一员,并试图压迫他人,而平民将君主的地位置于自己之上,只要求公平与保护。 马基雅维利另提出了在人力物力不足以迎战时,君主国应当如何防御:首先,“如果拥有强固的城市,又没有积怨结恨于人民”,君主就不会受到攻击,因为这样给敌人带来的战争成本是很高的。其次,如果遭到攻击,“只要不缺乏粮食和防卫手段,” 一位英明的君主在敌人包围的时候自始至终使他的公民意志坚定是没有困难的,而敌人会在本国士气高涨时被击退,或因战争成本过高而自行退去。
在夺取并维持统治的基础上,马基雅维利进一步讨论了国家“使用的进攻与防守之道”。而一切国家基础的主要部分,乃是良好的法律和良好的军队,同时良军一定会导致良法,因此马基雅维利在本书中只讨论了军队问题。他指出,应当建立国民军,摒弃不可靠的雇佣军和外国援军,而君主也应当把军事作为自己的唯一专业、目标和思想。 最后,马基雅维利讨论了应当如何对待臣子、人民和盟国。其旨要应当是:获得他人的尊重与避免他人的蔑视。 为了达到这一目标,从道德角度上,君主要采取一切有利于国家的善行和恶行,避免一切不利于国家的善行与恶行,并且必须“显得慈悲为怀、笃守信义、合乎人道、清廉正直、虔敬信神”,而最后一点尤为重要。具体来说:首先,为了不去掠夺老百姓和保卫自己,为了不陷于穷困以致为人们所轻蔑和不致变成勒索强夺之徒,君主最好吝啬而不要慷慨;其次,为了使自己的臣民团结一致和同心同德,君主最好让人们爱戴且畏惧,如果做不到,让人畏惧好过被人爱戴,但不要招致憎恨;再次,为了在不守信的人中胜出,君主应当“懂得善于运用野兽的方法,应当同时效法狐狸与狮子……是一头狐狸以便认识陷阱,同时又必须是一头狮子,以便使豺狼惊骇。”常常要背信弃义;最后,绝不要“贪婪,霸占臣民的财产及其妇女”,亦不可显得“变幻无常、轻率浅薄、软弱怯懦、优柔寡断”,并“应该努力在行动中表现伟大、英勇、严肃庄重、坚忍不拔”。从而,君主避免使自己受到憎恨或者轻视,这样君主就无惧于内部的臣民对他产生违逆的阴谋,因为这样阴谋家在人民中是少数且孱弱的。
而在具体行动上,又分为如何对待属民、盟国和臣下。
如何对待属民?马基雅维利首先探讨如何处理属民的武装的问题,一种情况是,在本就拥有的属地上,新君主应当将武装所有属民,以获得怀疑的人的忠诚和维持忠诚的人的忠贞不渝,而解除他们的武装只会招致憎恨;另一种情况下,即取得一个新国家时,必须逐步“解除这个国家的所有人的武装,并进行安排,使得这个国家的全部武器都掌握在你的旧国家里靠拢你生活的你自己的士兵手中。”而在任用新的国家里的属民时,常常是从前怀疑君主并拥护前政府的比从前服从君主以赶走前政府的更好用,因为他们急于获得新君主的信任,也更容易因君主的恩宠得到满足。另外,君主必须表明自己珍爱才能,必须通过合理的赋税和吏治“激励他的公民在商业、农业及其他职业上能够安心地从事他们的业务”,并对“以任何方法发展他的城市或国家的人提供奖励。”君主还应当参与民众的节日于重大社会活动,偶尔会见社会集团以获得尊重与爱戴。最后,君主们可以为了更稳固地保有国家建筑堡垒,但最好不过的堡垒就是不要被人民憎恨。“因为即使你拥有堡垒,如果人民憎恨你,任何堡垒都保护不了你,因为当人民一旦拿起了武器的时候,外人就帮助他们,这是少不了的。”
在和他国交往时,常常要面对的是在两国交战时是否中立的问题。马基雅维利指出,立场明确时应当结盟而不是中立,优柔寡断的中立往往招致灭亡。同时,不是形势所迫,不要与比自己实力强大的国家结盟以进攻他国。总之,其基本逻辑是两利相权取其重,两害相权取其轻。
而对待臣下时,要识别良臣,常常征求意见,并远离谄媚者。良臣应该只想着君主,并且绝不想及同君主无关的事情,而君主也必须尊敬大臣,使他富且贵;也必须使得他知道自己的一切荣耀、财富和权力的获得与失去都取决于自己的君主。
在征求意见时,选拔一些有识之士,单独让他们享有对他讲真话的自由权,除此之外不要征询其他人的意见,以远离谄媚者。君主也应当通过自己的为人使这些人敢于讲真话,如果他了解到任何人不论出于任何原因,不把真话告诉他,他应该赫然震怒。君主必须在一切有必要的事上经常不断地征询意见,然后按照自己的看法作出决定,推行已经决定的事情,并且对于自己的决定坚决不改变。另一方面,对于他不征询意见的任何事情,他应该使每一个人都没有提意见的勇气。总之,“一切良好的忠言,不论来自任何人,必须产生于君主的贤明,而不是君主的贤明产生于良好的忠言。”
在面对客观而不可抗拒的命运时,马基雅维利指出:“当命运正在变化之中而人们仍然顽强地坚持自己的方法时,如果人们同命运密切地协调,他们就成功了;而如果不协调,他们就不成功。”最后,马基雅维利呼吁新君主完成统一意大利的伟业。

(3)批判

1)前人研究回顾

《君主论》作为一本体量极小的小册子,在政治学领域里激荡起的巨大波涛几乎是不可思议地使它跻身西方政治思想史重量级著作的第一梯队。如同其他颇受争议的政治思想家一样,马基雅维利引起了无数学者的讨论,有赞有弹,现摘录如下。
以赛亚·伯林认为《君主论》使马基雅维利实际上成为了近代多元论的源头;加勒特·马丁利、卢梭认为这是作者不敢开诚布公的讽刺作品,意图警告世人当心暴君的勾当;克洛齐认为他是为政治之恶不可避免感到悲哀的人文主义者,因此用《君主论》分离了政治学与伦理学;黑格尔认为马基雅维利是一位天才兼爱国者,超前地认识到了一个弱小君主国的无需集体统一为严密整体的必要性;恩格斯认为他是启蒙运动的巨人,葛莱西认为“君主”实际是集体意志霸权的想象;培根认为他是一个卓越的现实主义者,梅尼克将他视为“国家理性”说之父 ;罗素认为《君主论》是对当时时代诚实的反应,恰反应了政治的不诚实,也是古罗马共和思想的继承 ;德·桑克蒂斯视他为民族主义者。
艾伦·H·吉尔伯特认为《君主论》只具有和同时代的“君主镜鉴”式文体同样的价值;伊丽莎白时代,马基雅维利被认为是恶行与残暴的传播者;墨索里尼时期,《君主论》被重印被献给独裁者。佩里·安德森认为马基雅维利同他的同时代人一样没有历史眼光,只研究新君主国,而无视了王朝合法性的巨大力量。

2)个人感想

如以赛亚·伯林指出,马基雅维利的成就并不在于“把政治学从伦理学中解放出来……他所成就的事情比这要深刻得多——那是对两种不可调和的生活理想的区分,因此也是对两种道德的区分”。 《君主论》中,权力的游戏是政治的本质、追求和掌握权力的手段可以无所不用其极等等观点已经由许多先哲讲述,真正让马基雅维利的《君主论》超脱出权术与箴言水平的是,马基雅维利并非本意地指出:各种终极目标之间可能相互冲突,各自的价值体系可能相违背,且没有仲裁的可能,就如同基督教式的的私生活的道德同罗马时代的公民美德相抵牾。不管他情愿与否,他都成为了多元主义的创始人。

参考文献

以赛亚·伯林:《[人文与社会译丛]反潮流:观念史论文集》, 《马基雅维利的原创性》
罗素: 《西方哲学史》
马基雅维利:《君主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