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弟

熊
@kuma
一一 - 评论

阿弟的婚礼,云云来闹场,导演故意省略掉了这个镜头,只让我们听到云云吵闹的画外音。而在小鬼出生的满月礼上,云云作为一个冰释前嫌的角色来送礼,结果导致小燕当场撒泼,主客双方闹得不可开交。这是导演的“春秋笔法”,他不会重复去写同样一件事,所以详略得当,安排得错落有致。这种手法,就像《红楼梦》里的刘姥姥三进大观园,作者不会反复去写这个乡村老妪的所见所闻,而是分开三个不同阶段,刚好描绘了贾府从鼎盛到衰落的过程。我们有理由相信,刘姥姥绝对不止三次去贾府,但是再多的就没必要去写了。有可能是只是逢年过节时平儿向王熙凤汇报事件时简单的一句句刘姥姥来过了,送了一些新鲜果蔬来,就此一笔带过。
阿弟突然的寻短见,如果细细想来,也颇有原因可循。人生中最重要的两个时刻,结婚和生孩子,都被搞得一团糟,欠姐夫的钱没还,借出去的钱跑掉了,小鬼的八字不好,老妈昏迷不醒,这些因素综合在一起,他一时想不开也就解释的过去。只是我想他不是真想自杀,他没有这个勇气,他怕死。他拿着酒瓶去洗手间喝酒洗澡,关窗户漏出瓦斯来,一个晚上却没死?
杨德昌在导评中说“阿弟不是一个坏人(He is not a bad guy)”。我们看到阿弟对妻子小燕十分关心,不然我也想不明白小燕这么漂亮为什么要嫁给这么一个挺着大肚皮的、胆小的、极度迷信的死胖子。小燕怀孕时,他在身后抱着她,疼爱有加。对于前女友云云,也于心不忍,借钱给她投资,并为她“服务”。虽然向姐夫借钱,但是答应有钱马上还,让姐夫不要不好意思,提醒他就行,同时还担心姐夫公司的运营状况。儿子出生时,他隔着玻璃窗逗着,用摄像机记录下点点滴滴,开心得像个小孩子一样,当他回到妻子小燕床边时,却又忍不住哭了起来。老妈昏迷不醒,轮到他讲话时,他说小燕是个好女孩。老妈死去后,他一个个电话打过去联络亲人朋友,忍着泪水,最后也泣不成声,愿意花尽所有钱去办葬礼。
但是讽刺的是,老妈的倒下,是在阿弟的婚礼当天,他选定的“今年最好的日子”。而老妈死去的那天,又刚好是他所谓的流年到了,时来运转的时候。
阿弟的姐姐敏敏也信佛,所以这是有家族教育关系在内,我们不知道老妈是否也迷信或信佛,电影只简单的讲她以前是当老师的,也有可能阿弟和敏敏的老爸迷信或信佛,只能做这样猜测。而在葬礼上,我们看到一个瘦瘦高高的老先生,拿着一支玫瑰花,在后面一个人,安静的排着队。但是美国则哭哭闹闹,和他在婚礼、满月礼上的大吵大闹也互相照应和对比,刻画得很形象。而那个拿着玫瑰花的老先生,我们大可以猜他可能是婆婆的同事,也是一位老师,甚至有可能他年轻时很爱慕她,只是那个年代的人,“发乎情而止乎礼”,没有了后续故事。而如今,她去世了,所以我过来,献上一朵红色玫瑰,给你。
如果这样想,仿佛构成了人生故事的轮回,这是一个全生态。读小学的洋洋偶然看到女同学裙底下白色内裤和大腿,所以放学后去偷看她游泳,接着又自己回家偷偷练习憋气,在一个下雨天跳进泳池,扑腾扑腾,挣扎着上来后,一脸的自豪感,好比自己是一个打败了怪兽的超人,张开着双臂,摇摇摆摆,趾高气扬:他认为他已经征服了那个女孩,征服了全世界。NJ读中学时,15岁,因为喜欢上同班的一个女孩,顷刻之间,他懂得了什么是音乐,音乐为他打开了一个崭新的世界。虽然那个女孩说音乐赚不了钱。
此外,说一句,杨德昌本人有很强烈的“救世感”,这经常反应在他的作品中,所以他总是无比现实,巨细无遗的去描绘这个现实世界。在《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中,小四没有听二姐的话,去教堂跟牧师忏悔,而拿着匕首刺向了心爱的女孩,说“你没有出息你没有出息”,他想改变她,他想改变这个世界,而走向了毁灭。而岩井俊二的《关于莉莉周的一切》和《牯岭街》比起来,就相差甚远。但岩井俊二本人说,他的《莉莉周》正是致敬杨德昌。
我今天本来是想写简南峻的。我太喜欢这个中年男人了。可是我写不来:太庞大,我目前驾驭不了。就像我一直想写《燕尾蝶》却总是不知何从下笔一样,主题太大了,涵盖了太多层面。洗澡时想起阿弟的这个小片段来,就先记录下来吧。
下午去听了黄执中的讲座,见到了活着的少爷,很开心。只是带去的书没拿到签名,略感遗憾。但是一场精彩的演讲已经一本满足,而且,他在讲台上的气场还是那么强大,跟屏幕里的一样,丝毫没有出入,这让我感到很熟悉和亲切。
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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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附上被我写残了的NJ,可以不用看,我作记录用。以后有能力了再补全。
还是想写写简南峻这个中年男人,但是不会很系统的去写了。只是根据我想到的,去捡单个的片段写一点感想。等以后(等我年过中年时?)再去整理吧。
朋友都叫他NJ,也就是名字南峻的首字母。我们都有外号,我同学就一直喊我XP,我觉得这名字不错:要知道,XP可是微软最经典的一款系统呢!但是他们喊的是“叉屁”,我也并没有觉得有任何不对劲,只是英文字母的谐音嘛,但后来发现不对,是听了“捡肥皂”的笑话以后。
NJ跟着几个老同学一起经营着一家IT公司,面临破产的风险,2000年左右正好赶上全球IT经济泡沫破灭的第一波。他是出了名的老实人,所以总被拿出来挡枪,碰到什么破事首先找他出面去解决。
有一天,他碰到了他的初恋女友阿瑞。阿瑞很生气的问他:那一天为什么没来,她说她等了很久。
后来大大告诉NJ,阿瑞打电话来了,她老公在芝加哥搞保险,混的很不错。
晚上NJ和大田一起吃散伙饭。大田说:你跟我想很像,都不太会说谎。NJ说:我15岁时,忽然听懂了音乐,因为那个女孩。可是那个女孩说音乐没有用,赚不了钱。大田问:她后来离开你了?NJ说:不,我选择了离开她。
酒吧里,大田谈着钢琴曲。NJ陷入思绪中:
如果不是早上大大叫我回电话给阿瑞,如果不是我和大田一见如故,彼此引以为知音,如果不是他现在这段悠扬的钢琴曲,如果不是阿瑞问我为什么离开她,她到今天还耿耿于怀吗?
我想每个男生都有类似经历吧,因为爱上一个女孩而忽然听懂了某一首歌或看懂了某一本小说。从此,仿佛打开了一个新世界。
NJ在电话录音里对阿瑞讲:以前听同学说你过得很不好,总觉得跟自己有关……
明明是已经分开的两个人,从此天各一路。可是偶然间听到你的消息,还是会很在意,想知道现在的你过得好不好。明明跟自己没有关系,却总以为是自己害了你,害你不开心,害你过得很辛苦。